“初一十五早晚潮,一潮遲三刻,三潮頂天黑;初三潮、十八水,二十二一鬼一鬼”......兒時常會趕海,去退潮后綿延的灘涂,在滿是野趣的天地擁抱大自然的神奇。
趕海的常規(guī)項目是拾泥螺和踩小白蜆。晴天,泥螺總愛在暖融融的灘面上慢悠悠地溜達,處處留下漫游的痕跡。沙灘上的螺舌嵌著“沙墊子”,不注意會嗑滿嘴沙。而淤灘的螺舌無沙,肉質(zhì)更加鮮脆,是為首選。熟悉門道后一個潮市拾三五斤不在話下。大人說紅色泥螺能解渴,雖知作用不大,但每次還會照著嗑一個,沒有蘸料直接生吃竟也不嫌腥。小白蜆往往成片出現(xiàn)。捉它時,只需在小米大小的透氣孔聚集處反復踩踏,沙灘便會軟化成非牛頓流體狀,小白蜆就如同接收了某種指令似的紛紛探出頭,一摳一個準。運氣好的話,同樣的方式采到毛蜆和文蛤也是常有的事。
偶爾對上潮市,水洼里會躺著懶洋洋的海蜇。第一次不懂預處理,選三只鑼大小的滾進化纖袋,跌跌爬爬拖上岸,興沖沖運回家,腌制縮水后還剩不到五分之一;第二次提前帶好細鹽和明礬粉,處理完當時就縮水近一半,也就輕了許多。要是來了興致會挖同樣呈現(xiàn)半透明膠狀感的???/span>。海葵因其浮在水里的觸手伸展時像葵花花瓣而得名。這家伙敏感得很,得從旁邊沙層躡手躡腳、小心翼翼地往下挖至少三十公分,再貼著沙底快抄,才能把沒縮到深處的完整???/span>剝出來。那時只當它是“史萊姆”捏著玩,直到十幾年后品嘗了才知道是優(yōu)質(zhì)食材。
最盼的當屬拾大提網(wǎng)。本該跟在開網(wǎng)大爺身后,卻每次都不自覺地竄到前面扒拉。“各落踩腳印怎么開網(wǎng)?不要搗蛋!臨了每個‘小揪子’都有!”大爺扯著嗓子虛張聲勢地吼著。面對我們的“虛心聽取,堅決不改”,時間一長也就默認了我們的“搗蛋”。大爺可能不知道,我們是不大在乎拾多少魚蝦的,更多是想體會“開盲盒”的驚喜?;叵肫饋?,已記不清曾拾到的魚最大有多大,記不起哪次拾最多,但有個畫面始終清晰。有一次在網(wǎng)邊沒過腳踝的水洼里,竟摸到一條四十公分左右長,滿身閃著銀光的活帶魚!書上說帶魚是深水魚,一旦出水就會死亡,可眼前這條鮮活的帶魚顛覆了認知,讓印象尤為深刻。
當然趕海也有些許遺憾。爺爺曾談起的捕到過八仙桌桌面大小的稱作“邦魚”的蝠鲼,父輩見過的帶著神秘色彩的呼為“小姥爺”的海獅,拾過的異常鮮美的叫做“蟲蟲”的海鯽,這些當時就沒遇見。就連模樣可可愛愛的喚作“氣鼓魚”的河豚,也不是每次都能碰到。
從記事起到成年前趕海百余次,這天真爛漫的時光,依稀間和鷗影隨行的沙灘、咸澀微腥的海風一起,在腦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記。